緬甸國際志工|人有許多面向,戒毒所的弟兄情
記得一年前七月的某個夜晚,在山間國小的操場上和一位朋友訴說自己一段比較難以啟齒的回憶,
那時候剛好參加一趟為期十幾天的實驗實作課程,傾聽我的這位朋友認識的日子用一輪指頭就可算清,
然而,她凝望的眼神非常真摯。
訴說完後,我們沉默地望著夜幕,星星一閃一閃好奇的打探我們。
我轉頭看向她,接著說:「聽完後,不覺得我是個糟糕的人嗎? 還會想和我當朋友?」
她好似輕輕笑了,停頓了一會兒,搖搖頭後,圓溜溜的雙眼直視我:「因為人有很多面向阿。」
在ELIV緬甸志工戒毒所的行程結束後,我再度想起當初打入我心中的那句話。
真實的接觸,往往令人對刻板印象感到慚愧
(新生之家正面的招牌)
戒毒所,心中深處多少有點想像:如監獄般的環境,有些陰森並且戒備森嚴,甚至時不時有產生幻覺的人大叫或行為怪異的遊走,還有存在於瑟巴斯提昂.費策克(Sebastian Fitzek)書中的驚悚情節。
想像畢竟止於腦中,而真實的接觸,往往令人對刻板印象感到慚愧。
剛抵達時,只見泥土道路兩旁有幾棟黃色圓頂的草屋,
接著往裡面走兩側是〝弟兄〞的通鋪宿舍,再往中間望去便是藍色長方型寫著緬文的招牌,招牌後是教堂。
這裡的戒毒所有個動聽的名子:「新生之家」。
是由教會所建立,旨意於幫助吸毒的朋友弟兄們戒除毒癮。
不僅僅是照顧當地的居民,甚至有遠從緬甸邊疆蒙古而來的弟兄(並非中國的內蒙古),只因聽說此處戒除的機率高。
這時的早晨,正好是他們禱告的時間,於是我們一同加入,這同時也是我第一次禱告吧!
聽弟兄們大聲、熱情的朗唱著一首接一首的歌曲,
每個人的樣子不太一樣,有的閉眼皺眉、有的低頭沉思、有的仰頭大唱,
然而共同的是認真的神情。
歌曲結束後,更有從台灣來的牧師演講呢。
(曾牧師的分享)
晨禱結束後,他們還準備一個和我們互動的遊戲,
在互動中,他們展現的和我們沒有什麼不同,初次相處的尷尬、耍白癡表演的大笑。
這些自然的相處過程,將我當初內心的想像一掃而空。
取而代之的是親切、熱情與些許的神性。
此行最重要的部分是和弟兄們進行近距離的訪談,
我們大約每4~5人一組和三四個弟兄一同交流,
各組都有自己獨特的方式,例如:藉由類似記者訪問的形式開始或是有規畫完整的條列問題。
至於我們這組則選擇如和普通陌生人開始交談的態度,剛開始或許有些尷尬,
但當聊到有興趣深入的部分,弟兄們就會滔滔不止與我們的分享,
談到有關於毒品的經驗,能看到他們熱情的笑臉上閃過幾絲陰霾,
那些刻苦銘心的痛苦、難以戒除的癮與纏繞一生的痛心回憶。
而當中有位弟兄比較特別,我們可以很明顯的感受他與常人的不同,
神情緊張、齒咬手指甲、眼神渙散,好似怕隨時木屋頂頭的茅草屋頂會塌下來一般的緊繃,一語不發。
「他才剛來沒幾天而已啦,比較緊張,也還沒穩定。」一旁身材壯碩的弟兄可能看出我們的疑惑,笑著補充解釋。
我們日常的冷水澡,卻是他們痛苦時的救星
(教堂裡的弟兄們)
接續剛談到的,壯碩的弟兄繼續說:
「有人剛來的時候晚上還會大叫阿!亂叫的!毒癮發狂時候還會破壞東西,還需要大家一起把他壓制住呢。」
而我們的夥伴接著問:「當你們毒癮犯的時候都該怎麼做……才能稍微克制住那些痛苦呢?」
他們這時猶豫的一會兒,思考後說出:「洗冷水澡吧! 就一直沖,感覺會好些。」
除此之外,他們確實沒有什麼方法抑制痛苦,靠的就是意志力、弟兄們互助合作加上冷水澡的沖刷,
畢竟在當地醫療資源也的確不充足,更別說政府單位會有多餘的心力認真照顧他們。
在台灣夏日,傍晚運動後或炎熱午後,我們喜歡沖點冷水澡舒緩身心,
而他們,則是嘗試冷卻他們撕心般的的痛苦。
「毒品真的不好,不要碰,很難戒除,有很多的副作用。」
左手邊瘦瘦的弟兄說,雖然笑笑的卻能從他的眼神中感到非常真心。
「我已經戒了兩次,直到來到這裡才比較有機會戒除。」
停頓了一會後,「但現在也不確定啦,很多人中途也都跑掉了,外面的環境誘惑也更多。」
的確,在離這不遠的村莊路口處,
有些群聚的民眾其實就是在購買毒品,當地甚至有家庭式的吸毒,環境影響下實在難以戒除。
十字信仰的力量,與弟兄間互助的友情
文章之初提到:有的弟兄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來的,因為聽說此處戒除的機會頗高。
同在緬甸,附近也並非沒有販售毒品的地方,更沒有柵欄將他們圍住,
那這是為什麼? 因為信仰和關懷。
這是他們給予我們的答案,當然也包含了制度成面嚴謹的管制,
但更重要的,是弟兄間互助的友誼、信仰的力量與關懷,觸碰到內心的渴望,渴望被真誠的對待。
當有弟兄們毒癮發作情緒時控的時候,大家會協助安撫而非避而遠之;
當晨間起床之後,與弟兄一同禱告、煮飯和運動,沒有誰被異樣的看待,自然而平和。
打出這篇文章時,我或許已經忘了他們個別的綽號,
卻深深記得他們回答時的真摯眼神,與話語中傳達的深切體悟—關於後悔、遺憾與反省。
反思於自我,我們生命中,不都會遭遇些挫折、犯些無法挽回的過錯,
那些都是關於後悔、遺憾與反省的過程,我們與他們並沒有太大的不同。
他是來自於遠方的弟兄,或許吸毒的曾經是他的一個面向,
然而抱著孩子一起嬉鬧的現在,才是我們在面前真實的樣貌。
我們生活在許多面所組成的立體社會,
沒有人該被單獨面向所定義,而更沒有人擁有權力去完全的詮釋一個人。
這是他們的真誠所教我的,終生受用的課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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